没有人能不在玉林迷路
本篇收纳于
人间成都系列
消失的边界
平行的成都
成都实验场
耙和的街头
茶水社交场
锦官城碎片
没有人能不在玉林迷路
这是我在成都生活八年后
总结出来的经验
家在玉林的朋友告诉我
即便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很久
她依然难以描绘每条街巷的模样
仿佛一座没有地图的迷宫
成都·玉林片区
玉林并不是一片古老的城市区域
相较于成都大城的街道肌理
它的格局形成不到半个世纪时间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改革开放初期
国营单位开始在这里兴建职工宿舍
完善的基础设施和配套服务
一度使它成为成都最热闹的区域
成都·玉洁西街
作为一个人为规划的大社区
玉林的空间格局保留得相对完整
可以说是成都“小街区规制”的基本雏形
这反映在街巷命名之上
玉林+数字/方向+街/巷/路
的随机组合
给这片区域贴上了模糊的标签
高度相似的街巷名字
常常令人困惑不已
不仅仅是无历史可寻的
编码式的街道名称
分支密集的街巷空间
去风格化的砖混建筑
枝繁叶茂的行道树
都让玉林看上去像是
一片巨大的灌木丛
这似乎呈现出成都的某种底色：
抗逆性强，自由生长，容易成活
玉林东街的茂密行道树
形成一道遮天蔽日的“华盖”
大同小异的街巷
让向左转还是向右转
变成了一道难题
高密度的路网错杂无规律
街巷间距在60~240米之间
从而出现高频的交叉路口
增加了人们行走的选择
也强化了人身在其中的迷失感
玉林街巷中的游客与居民
误入其中的人常常迷路
街巷两侧不超过八层的建筑物
有着相似的砖混结构和简单朴素的立面
几乎没有留下时代的符号
底层沿街的商铺密密麻麻地展开
你很难辨别自己身处何处
生活于灌木丛中的生物
而遮天蔽日的树木
把道路围合成了半私密的空间
包裹着居民们的柴米油盐和悲欢喜怒
人们的生活在巨大的树冠之下展开
安全又隐秘，熟络而默契
他们似乎很少迷路
因为在过去的近半个世纪的时间里
灌木丛中的生物们
在林间留下了大量的私人标记
相较于理性规划下的金属路牌
这些标记显得有些不起眼
它们通常是街头上的小事物
甚至可能根本无法被看见
可能是淡水鱼的腥咸味
或许是手搓麻将的清脆声响
它们易于被消灭
但又生命力强大
如同一张微弱
但有力的贴纸
每一张贴纸都像是爱丽丝的兔子洞
人们可以通过触碰它们
遁入另外一个与玉林平行的街道
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兔子洞
我们询问了玉林街头的众人
构建出一张私人语境下的玉林地图
对路痴vanki来说
玉林上横巷与玉林六巷的交界点
是这把早就包浆的秋千
对直男小花来说
玉虹巷和彩虹街交叉口绝不陌生
他每次都会臆想在这里原地投入一个三分
小陶总是在玉林上横巷的街沿
听见音色奇怪的咕咕声
直到有一天他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王叔叔悄悄告诉我说
他讨厌蓓蕾街的那只茶馆狗
因为它会坚持地在他路过的时大声咒骂
星哥说他在玉林四巷的陈爷爷那里
站着一口气吃了五个肉松加奶油
而提起芳华街，土著张孃首先想到的
是这面给她带来好手气的鱼缸墙
小李说，自从在白云街喝到躺尸之后
那两个面无表情的假人就成了他最好的路标
这些玉林街头的路标随处可见
你只需仔细观察，并参与其中
它们可以很小
小到只在傍晚七时才会出现
它们也可以很大
大到成为一个时代的路标
而那些居住于玉林的人
本身就是一种标记
人们把生活中的某一部分
搬到了街道的客厅之上
独特的街道状态
如流水般铺开
……
但，灌木丛的世界并非一成不变
标记随着时间发生着变化
树枝会被定期修剪
道路会被定时清洁
有时候它们一直都在
但有的时候
也可以在一夜间迅速消失
人民南路的一段街景
某段时期的某种面貌
中国的城市进入了新的发展阶段
城市更新成为近几年的“主流”
衰落的区域被拆迁、改造、投资和建设
新功能的植入和旧面貌的改变
使之得到再次的发展和繁荣
玉林灌木丛也被劈开
进行着各式各样的更新实验
更新后的玉林东路
除了街巷局部的微改造
也有大刀阔斧的修剪
例如玉林西路片区的华丽变身
沿街的居民楼和店铺
一站式地穿上了崭新的外衣
公共空间长出了精心设计的装饰物
供来访的市民拍照打卡
“这里将不再只是小众网红打卡地，
将成为人们‘来了就不愿走’的新街区”
作为一环路市井生活圈的重要点位
新时代的玉林
被赋予了新的目标和使命
修剪是一个调节平衡的过程
过度的修剪反而会破坏自身系统
城市的历史和记忆不再连续
失去了与生存环境的连接
生物们需要重新标记
他们与灌木丛之间的依赖感
也有了一丝看不见的缝隙
城市更新不可能一蹴而就
而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记忆的脉络需要被延续
新鲜的体验也需要被创造
可持续的针灸式的修剪
或许才是长久之计
玉林的魅力
是自然生长堆积起来的果实
是无数好与坏、新与旧的总和
是人与城市相互滋养的连接
一介·巷子里
一次展览和一场棋局
这片灌木丛永远有新鲜事物在发生
它包裹着每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也接纳自己被迅速改头换面的模样
也许玉林的灌木丛形态
才是市井烟火的迷雾中
最鲜活的成都
没有人能在玉林不迷路
不用着急马上找到方向
也许迷路本身
就是一件有趣的事
策划
撰文
摄影
朱毁毁
李子 朱毁毁
Treeoic 朱毁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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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街头的弹幕
如何在菜市场优雅地探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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